爱奇艺“零钱Plus”分析

随着存贷款利率的放开，互联网技术的高速发展，众多金融、非金融机构都想抓住发展机遇谋取利益，金融创新产品也在不断涌现。“智能存款”或称“智慧型存款”产品逐步走入公众视野。[1]作为一家互联网视频娱乐公司，北京爱奇艺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爱奇艺”）与中信百信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百信银行”）在2018年6月也推出了一款创新金融产品——“零钱Plus”（以下简称“Plus”）。在该产品宣传中，同样包含了“智慧型存款”服务。本文将细致地对“Plus”进行分析，探究该产品所涉各方的角色及可能存在的风险，并试图讨论“智慧型存款”产品与政府监管之间的关系。
一、解析“Plus”——从其功能角度入手
（一）“Plus”简介
2018年6月，百信银行与爱奇艺联手打造的“Plus”在爱奇艺客户端正式上线。根据爱奇艺官网上对该产品的介绍：“用户通过‘零钱Plus’，除可享有活期利息外，还能享受到爱奇艺VIP会员权益。‘零钱Plus’的推出，意味着爱奇艺持续升级会员体验服务，将娱乐与金融深度融合。”[2]同时，百信银行和爱奇艺也对其各自提供的服务进行了划分：“百信银行为用户提供支付结算、零钱储蓄等金融服务，爱奇艺凭借大数据分析，精准洞察用户增量市场，将金融与娱乐进行深度结合，以此拓展有良好财务条件的高净值会员用户。”[3]由此可见，在该产品的对外宣传中，百信银行负责提供支付结算、零钱储蓄等一揽子金融服务，爱奇艺则提供与会员权益相关的一揽子娱乐服务。
那么，这个由我国第一家独立法人直销银行和互联网娱乐公司联手推出的“娱乐+金融”产品到底是怎样架构的呢？我们又该如何定义该产品的性质？其关涉各方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应当承担何种义务与责任，该产品又是否存在着的一些风险呢？下文将对以上问题一一进行分析。
（二）解析“Plus”的现有功能（产品结构）
用户点开爱奇艺客户端的“Plus”，会发现其展示了两项功能，分别是“赚权益”与“赚收益”，其也代表了“Plus”目前所有的两款产品，一个活期存款，一个五年定期存款产品——“安逸盈”。
如果用户想要“赚权益”，则需要在“权益”项下存入一定数额的资金，该资金可从与“Plus”绑定的银行卡中转入（获得的权益内容根据爱奇艺推出的活动以及充值金额的多少决定）。如果用户想要“赚收益”，则需要向“安逸盈”中至少投入50元人民币，用户才能开始计息盈利，该资金亦需要从与“Plus”绑定的银行卡中转入。这两项功能互相区分，其中一项功能的实现并不妨碍另一项功能的实现，即用户可分别转入资金以同时“赚权益”和“赚收益”。其具体内容将在下面的功能介绍中说明。
1．“Plus”功能之一——“赚权益”
“赚权益”即“赚会员”，存入任意数额的资金后，用户在活动推广期间即可以享受“即充即送会员”服务，[4]在该项下余额达到4399元时，用户可立即享受爱奇艺黄金VIP会员服务，达到一天即赠送一天VIP。同时，爱奇艺用户在“Plus”中存入的资金还能够以银行标准活期利息为准取得银行存款收益，其实质是一笔存在百信银行的活期存款，但相比于其他银行的活期存款，其附赠了一项视频网站的会员权利。
需要注意的是，其并非有奖储蓄。因为有奖储蓄，应当具有不确定性和排他性（即非人人可得），而“赚权益”附赠的会员权利是确定的，只要满足活动要求存了钱，用户即可享受附赠的会员服务。
2．“Plus”功能之二——“赚收益”
“赚收益”实质是于2018年10月左右，“Plus”继“赚权益”之后又推出的一款名为“安逸盈”的“创新存款产品”。[5]根据产品宣传，“安逸盈”50元起存，定期存五年，可随时支取，年收化率3.6%起，爱奇艺会员享有3.8%年收化率，[6]并享受存款保险制度的保障。由此该产品具备了定期存款高利息加活期存款灵活支取的双重特征。
（1）“安逸盈”究竟是理财产品还是存款产品
虽然“安逸盈”的官方宣传上将其定义为存款产品，但当用户购买“安逸盈”时，绑定卡银行向用户发送的交易通知显示交易摘要是“消费”，交易收款方是“（特约）兴银平台（保险、积分商城）”。[7]根据银行工作的操作习惯，在客户发出指令，使用卡内资金购买理财产品或者在特约商户消费时（如在商场购物），银行的交易通知将会显示为“消费”，而银行间进行转账，例如将A银行中的资金支出用来在B银行存一笔定期存款时，A银行的交易通知中交易摘要应当是“转支”。[8]同时，在笔者向百信银行求证时客服曾表示，“安逸盈”是一款理财产品，但又同时声明这是一款存款产品（见图1），那么到底该如何定性“安逸盈”？其究竟是一款理财产品还是存款产品？
笔者认为，从保护向“安逸盈”中投入资金的用户角度出发，将其定性为一款存款产品更为合理，[9]下文也将从现行法规定及法律关系角度进一步阐述。
图1 笔者与百信银行客服的对话
①将“安逸盈”认定为理财产品不符合现行法律相关规定
资管新规发布之后，相关部门对理财产品的监管进一步加强。根据《商业银行理财业务监督管理办法》（以下简称《理财管理办法》）第3条、第75条的规定以及《中国银保监会有关部门负责人就〈商业银行理财业务监督管理办法〉答记者问》可知，[10]在资管新规出台之前，理财产品存在保本型与非保本型。在新规出台后，保本型理财产品应当按照是否挂钩衍生产品，分别按照结构性存款或者其他存款进行管理，不得再作为理财产品出售。首先，“安逸盈”是保本的，不满足《理财管理办法》第3条对理财产品的定义。其次，即使退一步将其看作非保本型理财产品，由于该产品并不挂钩衍生产品（后文会对该产品进行详细的介绍），在目前法律规定下，其也会落入存款的范围而按照存款产品的相关规定进行管理，况且其产品介绍中也明确“安逸盈”享受“存款保证制度”，让用户安逸“盈”。
②“安逸盈”中的法律关系属于存款法律关系
当储户在银行存款时，储户跟银行之间通过签订储蓄合同建立起存款法律关系。银行为客户提供资金的存入与支取服务，资金总额、到期时间、获利数额都是明确的，而存入资金的投向存款人无从得知也无需了解，银行不会专门告知也无需告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以下简称《商业银行法》）第29条的规定，存款应当遵循“存款自愿，取款自由，存款有息，为储户保密”的原则，且一旦出现风险，银行需要承担赔付责任。反观银行理财产品，用户跟银行之间建立的是委托关系。银行代人理财，客户到期能否获利、获利金额多少并不明确，虽然资金的投向是银行与客户通过沟通达成的，但与银行存款不同，资金一旦用来购买理财产品，除合同中有规定，否则是不可随意取回的，而且理财产品在风险承担上也坚持投资者“风险自担，自负盈亏”的原则。
回到“安逸盈”，当客户向其中投入资金时，与百信银行签订的《中新百信银行安逸盈产品服务合同》（以下简称《安逸盈服务合同》）中明确“安逸盈”服务是百信银行提供的资金的存入以及支取服务，在客户购买“安逸盈”时也明确了利率，客户可以随时支取其中的资金并且享受存款保险制度的保障。可见在“安逸盈”中，客户与百信银行构成的是存款法律关系，而不是理财产品的委托关系。可见，安逸盈确属一款存款产品而不是理财产品。同时产品的推出方，应当明确并加强对自己的产品定位的认识，如果产品推出方对产品的认识都有问题，投资者的利益又如何能够得到很好的保护呢？
（2）“安逸盈”的“创新”支取方式
“安逸盈”中值得注意的是其“创新”支取方式——存款收益权转让。同时这种支取方式也是众多“智慧型存款”采取的一种方式。[11]
在《中信百信银行安逸盈产品服务协议》（以下简称《安逸盈服务协议》）中，百信银行为客户提供了三种支取定期存款的方式：一是到期支取模式。二是实时支取模式，即对于已支取部分存款，百信银行将按活期利率计付利息，剩余未支取部分的存款到期时按该笔定期存款开户日百信银行五年定期存款挂牌利率计付利息。三是盈利支取模式。在该笔定期存款到期日前，客户选择盈利支取定期存款的，即表示客户同意按银行平台展示的“今日支取收益率”将该笔定期存款项下的收益权转让给第三方服务提供商。该转让需要购买了“安逸盈”的客户就该笔转让与第三方服务提供商另行签署《定期存款收益权转让及定期存款质押合同》（以下简称《收益权转让及质押合同》）。根据该合同，“安逸盈”其实就是百信银行推出的“智惠存”，[12]目前客户取出安逸盈中的款项将把定期存款收益权转让于国通信托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国通信托”）。该交易的结构如图2所示：
图2 安逸盈存款收益权转让相关四方结构
将图2与《收益权转让及质押合同》中相关条款结合来看，一旦客户成功“盈利支取”了，百信银行并不会对与安逸盈相对应的五年期定期存款进行任何提前支取操作，客户拿到的提前支取本金及利息并不是百信银行提供的，而是由第三方国通信托提供的，百信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并不会因为客户的提前支取行为发生任何变化。而客户与国通信托之间则设立了三种法律关系，一是债权债务法律关系，二是存款收益权转让法律关系，三是质押关系。首先是债权债务法律关系，由于客户提前支取时取得的资金并非由银行支付，而是由国通信托支付的，其与国通信托就提前支取的款项成立了债权债务关系，该债务涉及到的金额即转让价款。[13]其次在存款收益权转让关系中，收益权包括对本金及利息的收益权，[14]应当注意的是，这里转让的是一项可以下指令使资金流入的权利，而不是客户银行账户中的资金。最后，为保证债权的安全，国通信托在合同中规定了质押条款，[15]客户需要将其定期存款及其项下权益和权利质押给国通信托，而质押的解除只有到了被担保债务不可撤销并且无条件的完全履行及偿付后方能终止。[16]（如果银行能够正常向国通信托支付款项，即存款到期或者国通信托发出提前支取指令后，百信银行将存款本金和利息支付给国通信托时质押解除，直到此时整个“盈利支取”的流程才算完成。）一旦被担保债务到期应付而未能完全支付或者存在客户违约的情况，国通信托即可对质押财产立即进行支取，或者通过自主磋商、诉讼、仲裁以及其他司法、行政程序等处置质押权利。

二、定性“Plus”
在解析了“Plus”的架构，详细讨论了其目前提供的产品后，我们需要回到“Plus”本身来对其进行定性。
结合爱奇艺的官方宣传以及百信银行的介绍，“Plus”是一款综合性金融产品，双方将持续开发该产品的其它功能。[17]正如其在最初的“存储4399元送会员”活动后又推出的“安逸盈”，“Plus”所具备的产品种类和功能在不断扩大、增加。
（一）“Plus”的升级之路
要使用“Plus”，就必须对爱奇艺“零钱”进行升级（见图3），点击页面下方的“升级”，经过“实名认证”，输入姓名和身份证号并同意《百信银行服务协议》及《爱奇艺服务协议》后，[18]方能进行下一步，即绑定银行卡号，该银行卡号将作为用户唯一指定存取款卡（“升级”后暂不支持更换或解绑唯一指定存取款卡）。升级的最后一步是上传身份证件并通过验证，设置好支付密码后即可开始使用“Plus”。同时，每个“Plus”用户都会在百信银行拥有一个专属银行账户，用来存放“Plus”余额，并可随存随取，在“Plus”中进行存款（即“赚权益”中的活期存款或者“赚收益”中的“安逸盈”），可以赚取爱奇艺vip权益和稳定收益。[19]根据产品介绍，爱奇艺用户一旦完成了“零钱”的升级即意味着其已经在百信银行完成了银行开户，成为百信银行的客户，由百信银行为个人用户开立银行II类或III类结算账户。[20]
图3 “Plus”升级页面（兼具功能展示）
（二）爱奇艺钱包与爱奇艺“零钱”
明确何为“Plus”需要先明确何为“零钱”。点开爱奇艺客户端，会发现“零钱”是“我的钱包”项下的子功能，是爱奇艺钱包提供的一项服务。
使用爱奇艺钱包需经过以下步骤：绑定手机、验证身份信息、设置支付密码。用户从钱包中提现时，需已经过实名认证并绑定本人储蓄卡，该银行卡可解绑、更换。那么爱奇艺钱包具体是指什么呢？
根据《爱奇艺钱包服务协议》（以下简称《爱奇艺钱包协议》）的规定，[21]爱奇艺钱包账户指爱奇艺用户获得爱奇艺钱包账号且通过爱奇艺钱包的身份验证后取得的钱包账户，有以下几类：一是用于购买爱奇艺集团提供的各类商品和服务（例如打赏服务、游戏充值服务、付费影片、文学与漫画付费服务等）的预付账户；[22]二是爱奇艺用户通过使用爱奇艺集团提供的相关服务所获得的收益的暂存与提现的零钱账户；三是百信钱包在爱奇艺平台前端展示的Plus账户，需要注意的是预付账户和零钱账户之间的余额不能互通，零钱账户可升级为Plus账户；四是其他爱奇艺根据需要开展的服务内容。[23]
首先爱奇艺钱包（排除掉“Plus”）并非银行账户，不办理也不能办理银行存取款业务，其绑定银行卡只是为了方便爱奇艺用户暂存收益的提取与预付款项的支付，银行卡可随时解绑、更换，其更像是一个支付工具。其次在爱奇艺用户未将“零钱”升级至“Plus”之前，“零钱”扮演的是爱奇艺钱包给用户展示款项余额以及用户从钱包中提现的“窗口”、“暂存”受益的角色。（见图4）
图4 爱奇艺“零钱”页面
（三）百信钱包与“Plus”
当“零钱”升级为“Plus”之后，其性质是否发生了变化呢？如果发生了变化，又是怎样的变化，该问题是对“Plus”进行定性的一个关键点。
依照爱奇艺客户端的显示及协议中“零钱账户可升级为Plus账户”的表述，用户得出的结论应当是，“Plus”账户是零钱账户的改进，二者都是由爱奇艺提供的，而且《爱奇艺钱包协议》将“Plus”归入了爱奇艺钱包类型中，但根据对其他条款的分析，例如《爱奇艺钱包协议》第13条的规定：“…在您成功开通百信钱包服务后，百信银行即在爱奇艺钱包前端为您设立百信钱包的虚拟展示账户，即零钱Plus账户。”[24]《百信钱包协议》也明确说明“Plus”是百信钱包在爱奇艺平台前端向用户展现的钱包形式，[25]故其实质上并非爱奇艺钱包，可能只是套用了一个形式、冠上了一个名称，爱奇艺的相关表述存在误导性。而百信钱包则是与银行电子账户直接相关的（详见后文分析），是银行电子账户的一种表现形式。
对比爱奇艺钱包绑定银行卡和用户使用“Plus”时绑定银行卡的规则，上述观点可以得到佐证。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关于落实个人银行账户分类管理制度的通知》（以下简称《个人账户分类管理通知》）、[26]《中国人民银行关于改进个人银行账户服务加强账户管理的通知》（以下简称《改进个人账户服务管理的通知》）的规定，[27]个人开立Ⅱ类、Ⅲ类银行账户可以绑定本人Ⅰ类银行账户或者信用卡账户进行身份验证，银行通过电子渠道非面对面为个人开立Ⅱ类户时，应当向绑定账户开户行验证Ⅱ、III类户与绑定账户为同一人开立且绑定账户为Ⅰ类户或者信用卡账户。因为在使用“Plus”时即在银行开通了一个Ⅱ、III类户，所以根据法律规定绑定的银行卡是不可以解绑、更换的，而爱奇艺钱包并非银行账户，其绑定的银行卡是可以解绑、更换的。爱奇艺钱包与Plus绑定银行卡的区别如图5所示。
图5 爱奇艺钱包与“Plus”绑定银行卡的区别
可见，“Plus”并非爱奇艺零钱钱包的简单升级，其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从一个仅仅由爱奇艺单独提供、单独负责的法定货币收益暂存及提现的“账户”（该账户并不具有资金融通的作用，具体可见于服务协议）变成了百信钱包的虚拟展示账户，[28]是可以进行银行存款活动的一个服务窗口。而百信钱包则是由百信银行享有相应的权利、承担相应的义务与责任的、为开通了“Plus”的用户提供的，包括电子账户或电子资金登记簿的充值、提现、支付、结算、对账等综合账务及资金管理服务，其内部功能很有可能进一步扩张，而不仅仅限于存款。

三、“Plus”合规合法性分析
“Plus”是否合法合规与爱奇艺、百信银行及国通信托在该产品扮演的角色（是否从事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业务或者是否经营了需要批准、取得资质的业务却并没有经过批准、缺乏相关资质），其对投资者而言存在的风险以及国家的政策导向有很大关系，故该部分将从这三个角度出发进行分析。
（一）爱奇艺、百信银行与国通信托的角色分析
1．爱奇艺
（1）爱奇艺在“Plus”中扮演的角色
根据上文的分析，爱奇艺在与百信银行的合作中，其提供的绝不仅仅是“一揽子娱乐服务”。通过“零钱”的升级，爱奇艺的用户成了百信银行的客户，使百信银行得以扩展业务，甚至“Plus”也是爱奇艺利用自己的网络展示平台为百信银行提供的。如果将爱奇艺平台实体化，则相当于在爱奇艺的经营场所内开辟了百信银行开展业务的服务窗口，进一步假设爱奇艺运营“零钱”的部门为“零钱部”，“Plus”的出现则相当于是爱奇艺将“零钱部”的工作场所直接给了百信银行。并且根据“Plus”的产品介绍，一旦用户将“零钱”升级为“Plus”，则其在“零钱”中暂存的资金将一并投入“Plus”，由客户自己选择是“赚权益”还是“赚收益”，若客户未做出选择，则默认为“赚收益”。[29]对于爱奇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本文列出了以下几种可能性，将一一进行分析。
①支付机构
爱奇艺扮演的是否是类似于支付宝的支付机构呢？笔者认为并非如此。在用户仅仅使用支付宝的余额功能时，用户并不需要开通银行账户，而在使用“Plus”时，却同时开通了一个银行账户，其明显是与支付宝支付平台的身份不相符合的。
②广告发布者或金融信息服务提供者
虽然爱奇艺在其客户端投放“Plus”的行为起到了宣传“Plus”的作用，但根据上文的分析，爱奇艺和百信银行的合作并不限于爱奇艺为其进行产品的宣传，所以其并不仅仅扮演着广告发布者的角色，[30]但因为其实质上起到了广告宣传的作用，可能也需要承担一定的广告法上的责任。同时其也不是金融信息服务提供者，虽然其提供的信息从字面上看与《金融信息服务管理规定》第2条规定有一定的重合，[31]但金融信息服务者提供的应当是具有综合性的各种金融相关的资料、信息、情报的总和，例如和讯网提供的就是金融信息服务。[32]爱奇艺并不满足这些条件，也就免去了根据《金融信息服务管理规定》第4条、第5条的规定，[33]需要取得资质并接受监管，配备管理人员及一系列服务规范的规定，“Plus”也就不存在该方面的合规风险。
③百信银行的分支机构或者储蓄代办所
爱奇艺使用户能够在爱奇艺客户端直接存定期或活期，起到的作用类似于百信银行的展业机构。但本文认为，爱奇艺并非百信银行的分支机构。从形式上来看，爱奇艺与银行分支机构的主要不同在于，其与百信银行的关系并非法人与其分支机构的上下级隶属关系，而是一种合作关系。从实质上来说，银行或者说银行的分支机构的核心业务主要在于吸收活期存款，这也是判定一个机构是否从事了非法集资从而应当受到处罚的关键。[34]根据前文的分析，虽然爱奇艺提供了“场所”，但是实际办理活期存款的仍是百信银行，其并未从事银行业务，也就不属于银行或者银行的分支机构。
而与储蓄代办所相比，其相似之处仿佛更多了。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储蓄所管理暂行办法》第80条的规定，[35]储蓄代办所是储蓄业务的代理机构，由专业银行等金融机构委托机关、企业、部队、学校、团体等单位办理储蓄业，在代办单位直接领导下开展业务，由委托行的有关储蓄所负责业务指导和监督。[36]通常经银行和代办单位签订协议，明确双方的责权关系，由单位提供营业场所，负责安全保卫，选择或推荐工作人员，经银行考察后录用，银行按业务成果支付代办费用，工作人员的劳动工资及有关福利待遇由所辖单位承担。[37]爱奇艺将自己的客户端提供出去，将自己的客户引向百信银行与代办所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又有以下不同点。一是目标不同，代办所主要是为了方便人民存款，面向的对象限于受委托单位内或者一定的区域范围，而爱奇艺推出“Plus”的目标主要在于为百信银行吸收存款，面向的对象主要是爱奇艺用户，通过网络可以是任何区域、任何范围的人。二是是否直接参与了存款业务的情况不同。代办所直接参与了储户存款并需要建账，而爱奇艺并没有直接参与存款业务，存款服务的提供者仍是百信银行。通过爱奇艺、百信银行与用户三方签订的《委托扣款协议》来看，爱奇艺主要是提供用户信息以及传递用户指令给百信银行，[38]而通过支付清算机构等第三方从用户提供的银行卡中主动扣款的仍是百信银行，[39]办理存取款业务的工作人员也是百信银行的工作人员，爱奇艺并没有直接接触资金，也无须为用户的存款行为建账。但如果爱奇艺直接接触了资金，那么其就符合了储蓄代办机构的条件，需要去进行申请取得许可。[40]
④小结
虽然爱奇艺并没有直接参与储蓄业务，但其起到的不仅仅是简单的广告宣传从而帮助百信银行吸引客户的作用，而是提供了自己的客户和渠道深入帮助百信银行吸收存款。虽然法律法规没有直接禁止这种行为，但这种行为是否需要规制、需要经过批准或者是取得相应的资质呢？
需要经过许可、批准以及取得一定资质方能从事的金融业务、金融中介服务，多是出于控制风险、保护投资者及稳定市场秩序等角度出发，而回过头来审视爱奇艺的这种业务模式，其合作对象是银行，而且目前推出的产品主要是存款产品，风险仍是可控的，也并不会对市场造成很大的影响或是造成竞争上的不公平。爱奇艺无疑也是需要受到合同、基本的商事法律法规的规制，但仅从该模式来看，其并没有必要进行专门的资质审核、批准上的监管，不然可能是对监管资源的浪费或者产生抑制金融创新的作用。但这并不意味着“Plus”是一款没有问题的产品，爱奇艺在这款产品中应当承担自己的责任，防范其应当考虑到的风险，后文将会在投资者保护部分进行详述。而且若“Plus”进一步推出其他产品，则需要进一步研究其新推出的产品是否需要进行专门的监管。
（2）爱奇艺行为激励可能性
爱奇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帮助百信银行吸引客户，其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这是让笔者困惑的一个点，为了进一步了解“Plus”，笔者对爱奇艺的动力提出了以下猜测，以探究流量型网络平台与银行合作的目的何在，这种合作模式在起到帮助银行扩展业务的作用时，应当注意什么样的问题。
在爱奇艺的宣传中，“Plus”美其名曰是金融与娱乐的深度结合，实际上是爱奇艺用自己的用户资源、会员权益和渠道帮助百信吸收资金，百信银行可以吸收资金，爱奇艺付出这么多又可以得到什么呢？爱奇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笔者推测有五种原因推动爱奇艺与百信银行建立合作关系。
一是如爱奇艺宣称的，其推出该产品的目的在于“拓展有良好财务条件的高净值会员用户”。吸引高净值用户有利于扩充爱奇艺的业务范围，吸收更多的服务款项。
二是二者合作背后，百信银行可能会给予爱奇艺一些好处，比如百信通过爱奇艺的平台获得多少资金，则给爱奇艺一定数额的返点。或者是为爱奇艺提供银行贷款提供便利，爱奇艺也在其招股说明书中标明自上市后需要更多的资金去发展自己的业务。[41]
三是爱奇艺招股说明书显示，爱奇艺的主要收入是会员服务、在线广告服务、内容分发以及其他（直播、在线游戏和在线文学收入）。[42]而会员服务的收入占爱奇艺2017年总收入的37.6%，2018年会员服务的收入比之与2017年增长近4，086，741元，收入占2018年总收入42.5%。[43]会员业务是爱奇艺着重发展的业务，通过区分会员与非会员享受不同存款利率的安排，促使用户去充会员或者是在“赚权益”中存入4399元享受会员服务从而享受更高的收益，爱奇艺也许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增加会员数量和与会员之间的粘性。
四是爱奇艺也许是想通过“Plus”搭建进军金融界的路径。结合爱奇艺招聘与金融相关职位人员的举动，[44]也许其真的是在较大的营运压力下，想通过进军金融来提升自己的盈利能力，而“Plus”是其中的努力之一，但该推测不合理之处在于，如果爱奇艺向自己进军金融业何必要将客户引向百信银行，难道其只是为了熟悉业务操作吗？
五是其基于与百度的关系而与百信银行合作。在爱奇艺的招股说明书中显示，百度是爱奇艺的控股股东且为爱奇艺提供AI技术以进一步优化爱奇艺的用户体验，同时爱奇艺和百度同意分享销售渠道资源，爱奇艺和百度同意利用各自的服务提升用户流量。[45]而百信银行是由中信银行与百度公司联合发起的，其30%的股权为百度享有，[46]是百度抢占金融科技先机的战略布局，百信银行的愿景是“成为全球领先的智惠金融服务平台”。[47]由此来看，百度对百信银行抱有很大的期待，由此促使爱奇艺与百信合作推出“Plus”。
上述五种推测可能都不是特别有力，但由于资料的限制，本文只能做出上述五种推测。但不论是什么原因促使爱奇艺与百信银行合作，也不论网络流量平台与金融机构合作的动机为何，其都应当关注企业的道德与良心，不要将投资者置于与其风险承受能力并不匹配的风险之下，将投资者作为产品不合规、产品市场风险大的最终承担者。
2．百信银行
从百信银行角度来说，其扮演的角色较为简单，即吸收存款的储蓄银行——储户的交易方。在“Plus”这款产品中，其受益是较为明显的。
存放于Plus中的存款类似于一个“资金池”，百信银行既然承诺了较高的收益，那么其极有可能进行一些收益较高但风险同样较高的活动。不过由于信托公司的接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改善银行的流动性，因为其能将存款更好地锁定下来，而降低单个客户随时支取行为导致的风险。第三方机构针对客户的提前赎回需求进行垫款，意味着商业银行获得了一笔期限明确的负债。但也有人提出，将钱存入“Plus”中去换取免费会员并不能替用户节省多少，其将一定数目的钱拿去投资其他产品可能会获得更高的收益，[48]其为百信银行吸收客户及存款的能力有待证明。而且直到2019年5月为止，“安逸盈”的年收益率不断下降，比起百信银行的“智慧存”产品，其收益率低了0.2个百分点，其对投资者的吸引力进一步减小。
总体而言，笔者认为百信银行需要扮演好储蓄银行的角色，合理运用储户的资金，控制不良贷款的规模。“Plus”是有助于百信银行开展业务的，但其对投资者来说吸引力可能并不是很强。
3．国通信托
国通信托承接了储户的存款收益权，其可以赚取支付给储户的利息与到期后银行支付的利息之间的差额，同时也可以直接使用“定期存款收益权”来进行资产抵押，获得流动性，放大资金杠杆，从中获取收益。但国通信托能从这笔业务中得到多少利益是存疑的。其要为百信银行提供流动性支持，就势必要将一笔资金专门拨出用于用户提现，而其可赚取的差价并不一定就有其将该笔资金拿去投资其他产品来的利润更高，其从事该业务的动力并不是十分充分。故有人猜测，国通信托在整个业务中仅仅扮演了一个通道角色，而其背后的资金方是谁却不得而知，甚至不能排除百信银行自己找到一家公司对该公司做出授信，然后该公司利用授信资金来买信托，之后用信托资金支付客户提前支取的本金及利息的可能性。[49]而且其同样面临着银行能否兑付的风险，且并不受存款收益保障制度的保护，一旦银行兑付不能将遭受较大的损失。
在存款收益权转让的过程中，第三方国通信托的信用和能力起到很大的作用，如果不能保证其支付能力，那么将会由储户承担风险。
（二）投资者保护以及投资者可能面临的风险
1．资金流动性的风险及产品设计不完备之处
目前“Plus”只有两个产品，一个活期存款，一个定期存款。投资者面临的风险主要在两个方面，一是持有存款到期而百信银行无法兑付，风险虽小但仍然存在。按照《存款保险条例》第5条的规定，[50]如果客户到期本息低于50万元，那么风险就算发生也不会造成资金损失。第二个风险主要在于提前支取部分的流动性风险，即提前支取失败的风险，该风险的大小主要取决于“安逸盈”的产品规模、信托资金背后资金方的资金实力以及客户是否会集中提前支取。[51]    
在出现大额支取的情况下，第三方金融机构国通信托能否及时支付仍存疑问。在产品规模较小的情况下，流动性风险相对可控，但未来产品规模变大，也许就需要进一步加强监管。事实上，也的确存在监管机构针对“存款收益权转让”型的创新性存款的窗口指导。[52]
对于与“安逸盈”采取同样的存款收益权转让模式的，其他民营银行推出的“智慧型存款”来说，尽管提高存款利率使得负债成本不低，但民营银行资产端多投向小微企业及个人类小额借贷业务，贷款利率整体高于传统银行，为其提高存款利率提供了条件，通过所谓的“高来高走”方式，也可以赚得一定的息差收入。而且该种模式可以保证银行资金的稳定性，换句话说就是，保证到期前银行都可以使用这笔钱，无论客户有没有提前支取。银行应当注意的问题将和百信银行一样，不仅仅是关注自身的不良贷款规模的控制，同时也要注重对第三方承接机构的选择，能做到良好的内部控制和外部风险的防范，“智慧型存款”产品对于投资者、银行来说都是有利的。
但“安逸盈”中仍存在一些设计不完备之处。通过上文的分析，可知“盈利支取”与一般的定期储蓄存款提前支取完全是两个概念，其本质是“定期存款收益权转让及存款质押”。而通读整个《收益权转让及质押合同》其并没有存款收益权的赎回条款，那当发生严重的通货紧缩时，银行存款变成负利率时，客户并没有当即向国通信托偿还债务拿回存款的途径。在提前支取的过程中还存在一个问题，即支取方式的选择上，在《安逸盈产品服务合同》中规定了两种提前支取的方式可供客户选择，但实际上，客户在“Plus”上进行提前支取的操作时并没有“实时支取”的选项。如果要提前支取，爱奇艺app客户端上仅提供了“盈利支取”方式，即定期存款收益权转让。[53]虽然“实时支取”的方式仅以银行标准活期利率来计算利息，客户所得利息将低于“盈利支取”方式可得的利益，但是从合同角度来看，该产品是否应该增设由用户自身来选择提前支取方式，而不是直接替客户做出选择，否则有违约之嫌，而且“今日支取收益率”是以何为依据制定的，百信银行也并未告知。
2．该产品责任、义务分配不利于对投资者的保护
根据前文分析，“Plus”实际上是百信钱包的窗口，且爱奇艺在各项协议中也表达了其并不对“Plus”中部分服务承担责任。[54]但在“Plus”的整个宣传过程中，很容易给人造成该产品是由其与百信银行共同开发、共同负责的印象，而作为一般的用户是否会仔细阅读签订的各项协议也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那么一旦发生纠纷，可能会给投资者造成困扰，增加解决纠纷的成本。
通读《百信钱包协议》，会发现百信钱包同样列出了一些免责条款，例如支付密码的遗失、泄露由用户自行承担，众多的不可抗力事由等。[55]用户购买的是百信银行的产品，虽然是在第三方平台上购买的，不存在储户在银行的实体机构（ATM机）被他人偷盗去账户密码的情况，但在只要登录了爱奇艺app，用户可用来保护自己资金安全的手段就仅有支付密码的验证的情况下，网络技术更加发达的今天，百信银行不采取其他加密措施，不与爱奇艺加强合作进一步保护用户的信息、资金安全，仅凭一条免责条款就可以推卸责任吗？这明显是不公平的，本文并不赞同这种做法。在《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印发〈中国人民银行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实施办法〉的通知》（以下简称《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通知》）第23条、第28条中也明确提出金融机构应当做好计算机处理系统维护工作，进行数据备份，确保系统平稳运行，采取有效措施确保个人金融信息安全，[56]百信银行直接将计算机系统运行中的问题归入不可抗力并不符合法规的要求，也不利于对投资者的保护。
3．投资者知情权、金融信息未受到很好的保障，资金安全存疑
要完成“Plus”的升级，一个隐含前提就是要开通百信银行的百信钱包服务，在这其中就包含了开通百信银行账户的问题，那么爱奇艺及百信银行是否充分履行了其对用户的告知义务呢？用户的知情权是否得到了充分的保障呢？仅仅从爱奇艺的介绍及协议中并不能看到其非常明确地提出了该点，爱奇艺在介绍产品时用的表述是“享有专门的银行账户”，并未表明是哪家银行的账户。但这并不是大问题，因为从享受百信钱包的服务中是可以反推出的。但问题在于，当用户成功升级为“Plus”时，实际上却并未如产品介绍所说一般同时在百信银行开户，用户登录百信银行app时，仍然需要经过一个开户的过程。并且即使用户在百信银行app上进行了开户操作也并不能查询到“Plus”中的资金。
在笔者向百信银行客服咨询“Plus”内有多少资金时，百信银行仅可提供笔者存储于“赚权益”中的资金，而投入到“安逸盈”中的资金却无法查询，笔者也无法通过任何已知的方式（查阅合同、咨询客服、查看产品介绍等）得知存于“安逸盈”中的资金账户账号是多少。经过进一步的咨询，百信银行给出的答复是，投向“赚权益”中的资金是存储于爱奇艺用户经过身份认证后开通的百信银行银联账户中，而投向“安逸盈”中的资金则是存储于百信银行自己的电子银行账户中，该账户目前不可查询。[57]
更令人诧异的是，当笔者于2019年5月再次向百信银行求证“Plus”里活期、定期存款的账号时，百信银行的客服给出了三种版本的回复，按时间先后顺序分别是：（1）虽然“安逸盈”的合同是用户和百信银行签订的，但“安逸盈”里的资金并没有到百信银行而是留在了爱奇艺中，由爱奇艺自行使用该笔资金，百信银行提供的仅仅是存管服务（保证爱奇艺不会滥用用户存入的资金，但是如果发生用户无法提现的情况则百信银行将不承担赔付责任）。（2）根据百信银行系统内的显示，用户如无在百信银行app上开户，其并不会因为使用了“Plus”后就会在百信银行拥有一个账户，虽然能在百信银行系统内看见“Plus”中“赚权益”下的资金数额，但是该资金也并没有账户或账号，只是一笔资金的显示。而“安逸盈”下的资金无法在百信银行的系统内查得，按照百信银行工作人员的说法是，“Plus”是和爱奇艺的一个合作，与百信银行的系统是相区分的，关于账号的查询建议询问爱奇艺方。“安逸盈”下的资金现在何处，百信回复其并不能确定，不排除资金仍在爱奇艺处存放的可能性。（3）“安逸盈”的资金的确存在了百信银行，之所以无法查到账户也是因为“Plus”是合作产品，走的是另外一条路线，但用户可以放心资金的安全问题。
综上所述，本文提取出以下有效信息：一是第一个回复与“Plus”的一系列宣传、合同都相差过大。[58]
二是“Plus”用户的知情权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百信银行与爱奇艺关于该产品的管理非常混乱，存在互相推诿责任的情况。不论是《中国人民银行关于银行业金融机构做好个人金融信息保护工作的通知》（以下简称《个人金融信息保护的通知》）还是《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通知》皆对消费者的信息保护、资金安全提出了要求，而无论是百信银行还是爱奇艺都没有很好的实现这些要求。首先是升级“Plus”时是否真正在百信银行进行了开户？如果没有就可能涉及到欺诈、违约，[59]如果的确是在百信银行开立了账户，只不过因为是合作产品所以开立的账户是在另外一条线上，故无法在百信银行内查看，但即使是这样，在用户开始使用“Plus”时是否也应该对该情况进行告知？[60]加之既然是存款，而且是在互联网上面向投资者的，就应当加强对用户资金及相关信息的保护，至少要满足《个人金融信息保护的通知》中所列的关于金融信息范围的内容，例如身份信息、账户信息、交易信息等。[61]而目前用户只需登录爱奇艺app，就可以不经任何验证点击“我的钱包”进入“Plus”，查看里面的资金情况，投入资金或者提取资金（投入、取出需要输入支付密码），对比银行app的情况，银行客户再次登入app查看账户或者进行其他与资金相关的活动时，就需要再次输入登录密码以确保用户资金的安全，而在“Plus”中却没有相关的措施以保障用户的金融信息及资金安全。在《百信钱包服务协议》中还有百信银行可以获取用户交易信息、商品信息以及利用收集到的信息进行数据分析，推荐产品的条款，[62]《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通知》第28条明确提出收集个人金融信息应当合法、合理、必要的要求，[63]而《百信钱包服务协议》的条款中所列的用户信息是否为百信银行为用户提供服务所必须的呢？如果并非必须，其又有从何而来的权利收集并利用这些信息？即使是合同自治，作为一份格式合同，也应当对此类条款采取必要的措施引起投资者的注意，《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通知》第30条也明确提出了该要求，[64]但在百信银行的协议中却并未采取该类措施。
三是对于这种无法知悉账号、无法在银行系统内查到自己银行存款的“创新型存款产品”，其资金安全令人担忧，投资者对其并不能建立起充分的信任，将有碍于银行业务的进一步发展。根据百信银行和爱奇艺对产品的介绍，“安逸盈”是一项五年定期存款，既然是存款，必然会有账户，而该电子银行账户目前却是不支持用户查询的，不仅是不能查询余额是多少（该款项只能在爱奇艺“Plus”端看到），连账户编码都是不可得知的。即使百信银行、爱奇艺向投资者告知了这种情况，这种做法就可以被接受了吗？目前，出于对合同的尊重以及合同产生的效力，以及对用户保护，最好的办法就是坚持“Plus”中的款项的确在百信银行中，属于银行存款且受存款保险制度的保护。如果经查验，真的存在用户投入的资金并未投向百信银行，而是仍留存在爱奇艺的情况，则属于另一个问题，本文不予讨论。
4．小结
总的来说，“Plus”目前所有的产品对投资者来说是一款收益率较高，有存款保障的产品，但需要改进、向投资者说明的地方还有很多，特别是在投资者知情权的保障以及资金的安全上，百信银行和爱奇艺必须遵循其协议及宣传中对“赚权益”、“赚收益”下投资者的承诺，严格按照存款产品来运营，百信银行必须以存款法律关系来确定其与投资者之间的权利、义务、责任的划分，爱奇艺与百信银行应当再进一步明确其各自在“Plus”中提供的服务、扮演的角色，取得投资者的同意与信任，而不能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这个问题我们处理不了，建议你去找爱奇艺/百信银行去解决。”“我们可以说你的钱是安全的，你的钱现在是提不出来了吗，现在还没有提取不了的情况，你不用担心。”这样的说辞来推卸责任，一项金融产品自然会有风险，但这个风险应当是投资者知情且愿意承受的，而且以风险还未发生来搪塞投资者，甚至是将投资者置于其未知的风险之下，这样不仅会对投资者、爱奇艺、百信银行产生负面影响，甚至会影响投资者对市场的信任，影响“智慧型存款”的发展，甚至影响金融创新。

四、结论
为了增强竞争力，民营银行大力推行创新性存款，目前主要分为两种: 一是计息方式创新的产品；二是定期存款收益权转让类产品，即将存款收益权转让给第三方机构以实现定期存款活期化。“Plus”中的“安逸盈”属于第二类。根据以上分析，“Plus”在目前的产品架构下，旗下的产品皆属于银行存款，其风险是可控的，但仍存在很多不规范甚至是与法律相抵触之处，需要进行改进，提升对投资者的保护以及产品自身的合规性，明晰各方的权利、义务与责任，采取正当、合理的方式去发展，而不是钻空子，以牺牲对投资者的保护为代价发展自己，以“合作”为挡箭牌互相推诿责任。